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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明湖之冬

  作者:胡老师
 
 
 
  喜欢早起,到大明湖疾走一圈。
 
  如若夏秋气温较高,走不多时,汗出粘衣,顿感不适,便觉不爽,失去了疾走的兴致。秋冬之时,西风凉,温度爽,绕湖一圈,浑身温热,汗却不出,委实惬意。尤为兴致浓郁的是人在走,湖景也随之铺开,身体快活之时,各色美景也次第展现,令人赏心悦目。
 
  迈入大明湖的刹那,城市的喧嚣便藏到远处去了。似有一种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的超脱。尽情享受自由和舒适,平静和安闲,沉稳和洒脱。冬天尤甚!
 
  
 
  冬天的湖水是有温度的。大明湖的水是泉水汇流而成,当泉水带着热气“汩汩”地从地底下涌出,“哗哗”地顺着护城河汇进大明湖的时候,那水还有些许的温度。即便寒风刺骨,刚进湖的水,也不是冰凉透骨。所以,湖水总是漾漾的,像初春时夹杂着暖意的风。
 
  当晨曦照耀在湖面上的时候,便是湖水最神奇、最梦幻的时刻。一旦朝阳站在城市的高楼之巅,那似白似黄,似烟似雾的霞光,便罩满整个湖面,裹上一层金箔褛衣。冬日的阳光柔和妩媚,映衬之下,一个虚幻的不断荡漾的精灵似的东西,在湖水中漂浮不定,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,给湖水凭添了几分神秘。
 
  
 
  冬天的湖水除了温暖、神秘,也特别的平静。尤其早上,没有游人在湖里荡舟,湖水如液晶屏幕般光滑铮亮。水里倒映着湖边的树,婀娜多姿;倒映着湖外的楼,高低错落;倒映着远处连绵的小山,起伏跌宕。平日难得一见的大明湖盛景之一——佛山倒影此时却常见。湖里湖外,相映成趣,竟如另类的海市蜃楼。
 
  这平静令人心跳和缓,令人思绪沉稳。不由得闭上眼睛,在畅轻的呼吸中,感受自然的洗礼。汽车的喇叭声隐约传来,恍如世外;几声鸟鸣,清脆婉转,随着余音袅袅,凡尘琐事,皆成过往。恍惚中,镜面般的湖水被一条波纹隔成两片,似有一把剪刀剪裂了一匹绸缎——是一只野鸭从远处游来,悠然自得。诗人云“春江水暖鸭先知”,大明湖的野鸭却省却了“先知”的本能,因为湖水四季如春。
 
 
  冬天的湖水还有另一番景致。湖北岸,几处荷花池,由于相对独立,得不到源源不绝的泉水滋补,一场寒流侵袭,就已经薄冰覆盖。池子里的残荷衬托着冬日的景象:有的,只剩尺八长的枯枝斜斜立着;有的,荷叶蜷缩成一把折叠起的伞,贴着冰面倒挂在枝头;有的,枯枝上顶着一个褐色干瘦的莲蓬,成了“莲蓬木乃伊”。整个方池虽没了生机,却有着薄冰晶莹,还有一层碎玉般的冰凌,凝固成一幅水墨“听荷”图。
 
 
 
  柳树是泉城的市树,“家家泉水,户户垂杨”正是这座城市的写照。大明湖的柳树无论树龄资历还是形态变化,堪称一绝。不说春柳的娇嫩妩媚,不说夏柳的碧玉妆成,也不说秋柳的风姿绰约,单只说冬柳的执着与风韵。
 
  大明湖的柳树,春天绿得特别早,冬天枯得特别晚。即便冬至过后,数九开始,高大的白杨已急不可耐地甩掉了所有叶子,只剩秃枝伸向天空;即便已经过一场寒流霜雪的洗礼,柳树的叶子仍然密密地、紧紧地依偎在枝条上,簌簌地摇曳着。不似瑟瑟发抖,倒像是舒展筋骨。虽然,叶子的绿色已然褪去,仅残留着或绿或黄或褐的颜色,像一位老妇人卸去了浓妆,略显黯淡。然而,却伸展出另一种情怀——对冬天的抗拒,对过往的留恋——魂灵般的绿色,相互偎依的枝条,清风里摇曳的万种风情。
 
 
 
  大明湖里其他的树木已然是冬天的样子。不说白杨银杏法桐都已裸立在冷风中,瑟瑟发抖;即便松树柏树冬青,也失去了苍翠欲滴的鲜活,变得黯然神伤,老气横秋。竹子倒还留有本色,青青的。不过也似乎惧怕凛冽的北风,风一吹,叶子响起来,好像一位老者发出几声咳嗽,竹林也就跟着哆嗦了好一阵,弱弱的。各种花早已绝迹,只有花魂游荡在空中,偶尔撞进人们的心扉,酝酿起往日种种浪漫的情愫。散落在各处、没有规则的草坪:一片衰黄,一片青黛,一片苍白。相比于春夏之际,冬天的草坪多了一些醇厚,一些成熟,一些内敛。无论北风劲吹,还是大雪覆盖,只是静静地伏着。它知道挺过去,春天就会到来。
 
 
 
  雪中的大明湖是最靓丽的,最具神韵的。雪花飘舞在空中,“雾凇沆砀,天与云与山与水,上下一白。”难得都市中的一片空旷!雪花洒向湖面,“千片万片无数片”,飞入水中皆不见。雪落无声,水面微波。琼枝玉叶,宛如童话世界中的圣木仙树。一树梨花开,瑟瑟在枝头;雪花扑向湖亭,覆盖亭顶,变成银白伞盖。亭中赏雪,悠然见雪飘,湖天一色茫茫无尽。一只野鸭浮在水面,或觅食或赏雪,时而欢快地挥舞着翅膀,“嘎嘎嘎”的笑声传来,孤零零,空荡荡。
 
  正像老舍先生说的那样“最妙的是下点儿小雪。”大明湖其实一点儿也不“大”,太过娇小。扬州有个湖叫“瘦西湖”,大约是西湖的十分之一大,算是沾尽了西湖的光。大明湖跟瘦西湖大小差不多,要沾光西湖,可否叫“骨感西湖”呢?这样身量的湖的确承受不住大雪的肆虐,所以大明湖的雪总是点到为止,恰到好处。
 
 
  几处游人出没,着妆整发,红绿晃动,在忙着摆拍呢。雪后美景需要分享,独享则是另一种情怀。
 
  “海右此亭古,济南名士多”,大明湖便是集大成者。这里既有豪放词人的代表“辛稼轩纪念堂”,也有婉约词派代表“藕神祠(李清照)”;既有唐宋八大家之一的“曾巩纪念堂(南丰祠)”,也有嘉靖之难中保全泉城百姓的忠义不屈之士“铁公祠(铁玄)”。还有供奉北天之神真武大帝的北极阁,水神“二郎神庙”等神仙道场。
 
 
  缅怀古人是一种历史文化的传承,也是一种民族自信的回归。呼啸寒风中感知曾巩的“感时一抚青萍叹,马踏西风气自豪”的豪气;雪花纷扬中仰慕辛弃疾“更无花态度,全有雪精神”的高洁;梅花绽放时欣赏李清照“寒梅点缀琼枝腻”的绝美。在冬天凭吊这些历史上的灿烂群星,更有一种时空沧桑、天地幽幽的壮阔豪情。
 
  大明湖四季分明,各具风骚。大明湖之冬更是独具一格,温暖靓丽而富含韵味,实乃泉城独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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